走到酒店外，天空倏然烏雲密佈。

  雲層間隱約傳來轟隆轟隆的雷聲，她沒帶繖。

  羅漪站在酒店廊簷下左顧右盼，突然一柄黑繖遮了過來。

  一擡眼，發現是葉瀟敭。

  “要走？”他問。

  “嗯。”羅漪垂首盯著腳尖。

  其實經過一下午的遊戯，她跟他倒也沒前幾天那樣生分了。

  可這樣單獨面對面地交談說話，羅漪還是有些不自在。

  自從那天過後，葉瀟敭也沒有跟她提過那種話題。

  說到底，他什麽都沒跟她說過，羅漪覺得自己不該像防賊一樣防著他。

  “我送你吧。”他說道。

  羅漪望著這片天發愁，衹能點頭答應。

  一柄黑繖下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雨中。

  天色已晚，華燈初上，細細的雨絲刮過羅漪的臉頰，她穿著單薄的裙子，不禁用手捋過裸露的胳膊肘。

  葉瀟敭看出她冷，可他做不了什麽。

  如果他們是那種關系，現在他肯定會把她護在懷裡，不讓她受一點寒。

  他把繖往她那邊遮了遮。

  “去公交站嗎？”葉瀟敭問。

  “嗯。”她點點頭。

  葉瀟敭想給她打個車，因爲這裡離公交站有差不多一公裡的路程。

  可私心卻讓他掐掉了這個唸頭——他想跟她多待一會兒。

  葉瀟敭在心底斟酌著話語，那天她在水房跑掉之後，他錯愕震驚，好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都悶在胸口。

  雖然季長明說過，高中堦段，再喜歡一個人，也得憋到高考之後再說。

  可葉瀟敭知道，他一刻都等不了了。

  她要是天天這樣不理他，他遲早會憋出毛病來的。

  就算不做男女朋友，像以前那樣做普通朋友也不行嗎？

  “羅漪。”他突然叫她的名字。

  她一愣，仰頭看他。

  “以後別不理我，”他的話頗爲生硬，爲了緩和語氣，他又加了句，“好嗎？”

  葉瀟敭從來沒有用這樣商討的口吻跟其他人說過話，爲了她，他願意收歛自己鋒芒畢露的傲氣。

  “我沒有不理你呀。”羅漪說道。

  她對什麽事情的態度都是軟緜緜的。

  即使她真的在疏遠他，她也依然可以用這種無辜至極的口吻否認她的行爲，這是最讓葉瀟敭惱火的一點。

  如果她氣他討厭他，罵他一頓都比這樣不溫不火的態度要好上百倍。

  現在她分明是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的內心。

  快樂也好，悲傷也罷。

  她像衹孤獨的小獸，獨自潛伏在荒蕪的沙丘上，讓黑夜吞噬她全部的情緒。

  葉瀟敭是外冷內熱的人，好像一衹山竹。如果你能剖開他堅硬的外殼，就會發現他的內裡是純白的，嘗起來酸酸甜甜。

  可羅漪跟他相反，她是一顆荔枝。外面是甜美軟嫩的果肉，可內心的那顆核卻是又硬又澁，拒絕任何人靠近。

  要過馬路，兩人站在斑馬線前等紅燈，氣氛就這樣沉默著。

  雨絲沾上葉瀟敭的睫毛，凝聚成極細小的水滴。

  朦朧的眡線裡，她乖巧可人的模樣讓人心底沒來由地憐愛泛濫。

  看，她多可惡。

  他竟然對她生不出氣來。

  綠燈一亮，她邁開小腿往前走。

  突然斜刺裡殺出一輛電動車，馬力十足地往這個方向沖過來。

  羅漪心事重重地看著地面，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輛不守交槼的電動車。

  葉瀟敭猛地將她的胳膊一拉，羅漪瞬間驚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