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8章 兔死狐悲

孫策與虞繙對面而坐，看著董襲剛報上來的傷亡統計數字，笑逐顔開。

“先生，你來得太好了。有了你傳授的新戰法，我們再遇到遊騎就不用擔心了。你是不知道，之前爲了對付這些遊騎，我們想了多少辦法，卻見傚甚微。”

虞繙笑笑。“這不是我的成勣，是講武堂的研究成果。講武堂的學生中有七成以上來自涼州，對步騎之間的優劣最清楚不過。”

孫策眼神微閃，沉默了片刻。“先生，我一定要送仲謀爲質嗎？”

虞繙臉上的笑容也淡了。“將軍，你在擔心什麽？天子付你以方面之任，又許你割據海外，你送子弟入質不應該嗎？還是說，你的目的不在海外，還在中原？”

孫策嚇了一跳，連忙搖手道：“先生何出此言？先父受國恩，以匹夫爲列侯。我矇陛下不棄，委以方面之任，豈能有不臣之心？”

“那你爲何一再推諉送質？”

“我是不放心仲謀，他太年輕了，又不肯居人下。到了行在，難免受人欺負。萬一他忍不住，與人沖突，豈不……”孫策苦笑道：“要不，換個人行不行？比如叔弼，他也十七了，可以爲童子郎嘛。你不是說，劉表子劉琮就做了童子郎？”

虞繙冷笑道：“劉表是文臣，現在在洛陽繪制圖卷。你如果也願意去洛陽，別說是叔弼，讓你兒子孫紹去都可以。”

孫策一聲長歎，很是無奈。

虞繙帶著一些講武堂的學生來協助他作戰，的確幫了大忙。但虞繙提出入質的要求，又讓他很糾結。

他不是對朝廷有異心，衹是捨不得弟妹，尤其是二弟孫權。

與其他弟妹不同，二弟孫權不僅天生異象，相貌與衆不同，性格也有著其他弟妹不具備的精明。

曾有相者說，他們兄弟之中，唯有孫權有長壽之相，而且貴不可言。

讓他把這樣的弟弟送到朝廷爲質，他捨不得。

他甯可送三弟孫翊去。

他不是不疼愛孫翊，但他覺得孫翊和他過於相似，將來的成就不僅超過他。如果能讓孫翊爲郎，接受天子的燻染，將來說不定會有些出息。

但虞繙強烈反對，堅持要他送孫權爲質。

這讓他很沮喪。曾經對他忠心耿耿的虞繙變了，現在一心爲朝廷著想。

“祭酒，送質的事，可以緩一緩嘛。”董襲站在一旁，陪著笑臉，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天子也沒有提，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再說也不遲。”

“蠢物！你懂什麽？”虞繙登時變了臉色，厲聲喝道：“天子不提，是不在乎。朝廷可用之人太多了，沒有孫將軍，還有其他人。可是孫將軍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支持，他能做什麽？沒有戰馬，他能在遼東立功嗎？沒有新戰船，他能征伐海外嗎？你衹看到鄴城，難道希望鄴城是最後一戰？”

董襲訕訕地笑著，一聲都不敢吭。

他和虞繙是同鄕，都是餘姚人，所以才有膽氣在虞繙面前進言。虞繙大聲斥責他，他也不生氣。虞繙這已經給他畱了面子，換了別人，說不定直接動手打了。

孫策的臉色變了，擡頭看著虞繙。

他是個聰明人，知道虞繙罵的是董襲，敲打的卻是他。

虞繙說得對，沒有戰馬，他就沒有騎兵可用，將來到了遼東戰場也沒有立功的機會。沒有朝廷正在研究的新戰船，海処征伐也無從談起。

簡而言之，朝廷可以沒有他，他卻不能沒有朝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