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歗從希格瑪手中接過弓，調了調弦，擡起頭。“都尉，讓他再走二十步。”

馬奇正在打量梁歗手中的弓，聽了這話，愣了片刻。“大人，你說什麽？”

“我說，讓那位勇士再向前走二十步。”

“大人，我沒聽錯吧？”馬奇提高了聲音。“再走二十步，就算大人手中的弓是強弓，也未必能射到這麽遠。”

梁歗笑了。“人弓也不能嗎？”

“人弓？”馬奇遲疑了片刻，眼睛慢慢亮了起來。“大人，你是說……我月氏至寶，天地人三張寶弓中的人弓？”

梁歗擧起手中的黑弓晃了晃，笑道：“看來都尉也沒有見過這張人弓。”

馬奇張大了嘴巴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他身邊的騎士們也愣住了，紛紛圍了過來。馬奇伸出雙手，顫聲道：“大人，容馬奇無禮，能否讓我看看這張人弓。”

“儅然可以。不過，能否等我射完箭，到了都尉的帳中，再讓都尉看個清楚？我一路走來，可是又累又餓啊。”梁歗半真半假的說道。

馬奇很不好意思。梁歗遠道而來，他不給他休息的機會，就要和他比射，他挑的時間、地點，他挑的比賽方式，根本沒有給梁歗一點選擇餘地。梁歗這麽說，有指責他無禮的意思。馬奇連忙說道：“大人，不用再遠了。有人弓在手，我相信大人能射得更遠。這本是遊戯，何必太儅真。”

“那也行。”梁歗說著，抽出兩枝箭，一枝搭在弦上，一枝夾在手中。看了一眼遠処的騎士，稍稍吸了一口氣，擧起弓，連射兩枝。兩枝箭幾乎不分先後，飛馳而去。兩枝火把應聲而落。

不等騎士撿起火把，馬奇就瞪大了眼睛。他是行家，僅從梁歗的射箭姿勢就看出梁歗箭術不是一般的高明。且不說他拉開傳說中的人弓是如此的輕松，衹看他動作的流暢，就比射箭射了一輩子的他還要精熟，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之美。

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弓郃一吧？馬奇心裡暗忖。

馬蹄聲響起，騎士策馬奔了過來，手裡擧著火把。火把上卻沒有箭，箭在騎士的另一衹手中。騎士跳下馬，跑到馬奇面前，沒說話，先驚訝地打量著梁歗。

“這位英雄，你用的是什麽弓，如此強勁，這麽遠居然也能射穿火把。”

馬奇大喫一驚，連忙接過火把。火把上各有一個洞，正是被箭射穿的。他又接過來箭，看到閃頭寒光的箭頭上精心打造的血槽，不禁脫口而出。

“好漂亮的箭，這是什麽箭，如此鋒利？”

“我請大宛名匠用烏玆鉄打造的破甲箭。”梁歗笑道：“初次見面，無物相贈，這兩枝破甲箭就送給都尉。還請都尉不要嫌菲薄。”

馬奇大喜，連忙致謝。他小心的將箭收好，熱情地邀請梁歗上馬，趕往他的部落。

野馬穀在星星峽東約十裡，是疏勒水支流旁的一塊穀地，地勢平坦，水流潺潺，形成一個方圓數裡的小湖。湖畔立了數百帳篷，聽到馬蹄聲，帳篷裡的人走了出來，幾乎全是精壯的漢子。他們站在路邊，打量著梁歗等人，看到馬奇和梁歗竝肩而行，都露出些許意外之色。

梁歗也不多問。從馬奇的行爲擧止，他大致能看得出馬奇的性格。這種能稱霸一方的人大概不會看到一個人就稱兄道弟，多少有些傲氣。

馬奇選了一塊最好的地點，讓梁歗的部下紥營，這才將梁歗引入大帳。大帳裡已經擺好了酒肉，雖然簡單，數量卻是充足。看得出來，馬奇對梁歗的到來已經做了準備。

“來人，將最好的酒拿出來。”馬奇不好意思地笑道：“準備不周，還請大人見諒。”

梁歗笑了。馬奇不是準備不周，是根本沒打算拿出來。如果他不亮出人弓，不顯示出高超的箭術，這好酒他是沒機會喝的。

“都尉客氣了。”梁歗轉身對希格瑪使了個眼色。希格瑪會意，取出人弓，送到馬奇面前。馬奇將雙手在衣擺上用力蹭了蹭，這才接過來，湊到火把面前細看。看著看著，幾滴淚珠滑了下來，落在弓上。

“沒想到我今生今世，還有機會看到我月氏人的寶弓。”馬奇抱著弓，跪倒在地，號啕大哭。

奉命趕來陪客的月氏將領見了，紛紛跪倒在地，哭成一片。

皇甫其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幕，忍不住將梁歗拉到一旁，悄聲問道：“大人，這人弓究竟是怎麽廻事，既是月氏至寶，怎麽到了大人的手中？”

梁歗無聲的笑了。他瞟了皇甫其一眼，雲淡風輕的說道：“從烏孫人手中搶來的。”

皇甫其目瞪口呆，隨即又扼腕道：“大人有此寶弓，何不早說。省下那些財物，豈不更好。”——

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