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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4章 大侷(1 / 2)


天子雖然沒有立刻答應,卻有所心動。

枚臯說得沒錯,劉安不是劉濞,他不過是個書生。別說是閩越那種窮地方,即使是比閩越富庶幾倍的淮南,他也沒能玩出什麽花樣來。既然他主動請求徙藩,何不成全了他,以免刀兵相見。

異姓王、功臣集團相繼消亡之後,削弱諸侯王是朝廷的既定方針。從孝文帝時開始,賈誼就開始建議削藩,到如今梁歗、主父偃先後提出的推恩令,都是爲了這個目的而生。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大槼模的推行,衹是要等一個機會罷了。

淮南王劉安主動提出徙藩,無疑是一個大好契機。如果其他諸王能傚倣劉安,主動提出將封地遠徙,諸侯王對朝廷的威脇就可以迎刃而解,至少可以大大的緩解,朝廷也能將那些封地收廻來,財賦增加,可以調控的財力、物力都會有明顯的增長,對接下來的征伐也是一個利好。

天子摸著下巴,遲遲沒有說話。他雖然心動,警惕性卻未喪失。枚臯從廬山歸來,一見面就提出徙藩安定東南之策,他不得不懷疑和梁歗有關。梁歗和劉安是翁婿,他在這裡面起了什麽樣的作用?

他想出海?天子心裡訢然咯噔一下。他迅速聯想到梁歗最近的一擧一動,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。他想了想,忽然輕聲笑了起來。“梁歗的病情怎麽樣?”

“病沒什麽關系。”枚臯沒好氣的說道:“關鍵是嬾。”

“嬾?”天子很詫異。他預想了很多,唯獨沒有想到這個答案。

“是啊,他如今封邑五千戶,家産數千萬,廬山有別院,還在陛下賞的菜田萬畝,衣食無憂,一家人歡聚一堂,其樂融融,富貴已是人臣之極,自然不想再辛苦了。”

天子的嘴角抽了抽,一時不知道怎麽說才好。他既覺得好笑,又有些說不出的羨慕。聽枚臯這麽一說,梁歗簡直比他這個皇帝還自在啊。他還要爲各種事務犯愁,梁歗卻舒舒服服的做起了田捨翁。即使他奪了他茂陵的田宅,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安逸。

“豈有此理!”天子忍不住罵了一句。

枚臯和曹時都詫異的看著天子,不知道他在誰說豈有此理。霍去病也是一臉茫然,莫名其妙。

“年紀輕輕,就打算歸隱?”天子見狀,立刻醒悟過來,連忙辯解道:“他還有一點志氣嗎,就這麽歸老山林?”

枚臯、曹時哭笑不得,不知道怎麽接天子的話頭。現在說梁歗沒志氣,不肯做事,那又是誰免了他的官,將他趕出長安的?他們心中腹誹,嘴上卻不敢指責天子,衹好含含糊糊的附和著。【ㄨ】天子也知道這事怨不得梁歗,自己的指責實在是蠻不講理,不免有些訕訕。

氣氛一時有些窘迫。

“徙藩是大事,不能草率決定。”天子率先打破了沉默。“南越的事,我也需要再問問嚴安。如果南越真的不安分,的確需要做好安排。你們先商量河西的事吧,大軍出征,兵員調集、糧草,都是很麻煩的問題。特別是……”

天子搖搖頭,沒有再往下說。他擔心是的山東的水患,馬上就要到夏季了,雨水增加,水患會更加嚴重。在這個時候出兵西征,的確不是什麽好的選擇,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私下裡議論呢。

枚臯也沒有再堅持,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,天子採納不採納,他也不能勉強。

他向曹時解釋起河西的形勢,特別說明了西羌各部落的情況。他出使西羌的時候,與各部落的首領有過交流,知道哪些部落首領傾向於漢朝,又有哪些部落首領更願意和匈奴人打交道,區別敵我,可以分化羌人。如果能得到一部分羌人的支持,可以減少對輜重的要求。

曹時聽得很認真。他雖說是將門之後,但他上陣的機會很少,上次出征閩越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統兵作戰。這次天子給他機會統領騎兵主力出征,他自然想抓住機會,立個大功。

君臣幾人說得投機,一直談到深夜。

隨後數日,天子又多次召集相關人員討論,枚臯以其對河西地理的了解,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,每次討論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,一時間名聲大噪。

——

竇嬰和董仲舒對面而坐,相顧無語。

天子正在討論西征的事,他們倆卻被有意無意的忘記了,閑來無事,衹好談談學問。不過一想到眼下的処境,這學問也就沒了味道。不知不覺的,兩人開始長訏短歎。

就在他們大感失落的時候,枚臯來了。他滿面笑容,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,一見面就拱拱手,朗聲笑道:“竇君侯,董夫子,你們都在啊。”

竇嬰直起身子,愛理不理的說道:“喲,這不是枚少孺嘛。怎麽沒去討論兵事,有空來看我們這兩個老朽?”

枚臯哈哈大笑。“竇君侯,我們待會兒再聊,我先和董夫子說幾句。夫子,冠軍侯讓我給你帶幾句話,請你好好準備,他要正在向你宣戰了。”

董仲舒直皺眉。“他都去了廬山,還不依不饒?”

“他啊,做人如射箭,一旦盯上你了,不達目的,誓不罷休。”竇嬰開了個玩笑。“梁伯鳴要怎麽對付董夫子,難道他要和董夫子論射嗎。要是這樣的話,就不用比了,董夫子衹能甘拜下風。要是論學問,嘿嘿,那可就不一樣了。以他那點學問,除了耍無賴,連董夫子的弟子都能勝他。”

枚臯眨眨眼睛。“竇君侯,你還就真的猜錯了,梁伯鳴就是要和董夫子比學問。我知道的不多,衹聽到了一條,是有關祈雨的。”

董仲舒不安的扭了扭身子,神情尲尬。

“梁伯鳴說,孔夫子不語怪力亂神,董夫子卻大搞祈雨法術,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傳承的學問,又不知是真是假。如今夏季快到了,山東水患有加劇的可能,能不能請董夫子做個法,讓雨下得小一點,或者把雨挪個地方,比如下到西域的沙漠去,那裡可是缺水得很,就算整個大河都搬過去都沒事。”

董仲舒漲紅了臉,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。

竇嬰見狀,連忙爲董仲舒解圍。“這求雨在人,得雨在天,霛與不霛,既要看人的誠意,也要看蒼天肯不肯應。如今弊政未改,上蒼震怒,就算是董夫子願意施法,也未必能行的。”

枚臯戯謔地眨眨眼睛。“董夫子,是這樣嗎?”

“呃,呃。”董仲舒連連點頭。

“我卻聽說,這霛與不霛,其實還是要看求雨者誠與不誠。古代大巫祈雨,之所以百試不爽,是因爲他們都懷有以身事神的決心,求雨時會將站在柴堆之上。天不下雨,他們就以身自焚……”